5婴儿同天死亡：属凑巧曾在重症监护病房发生

“5婴儿同天死亡属凑巧”

　　 　　上海市儿童医院称此类情况以前曾在重症监护病房里发生过

　　■关注焦点

　　距上海市儿童医院同一病房5个婴儿在数小时内相继死亡已有10天。上海市政府新闻办11月3日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5个婴儿排除非正常死亡因素。11月8日，上海市儿童医院新生儿重症监护病房主任接受记者采访时称，重症监护病房的婴儿都是危险婴儿，5个孩子在数小时内相继死亡属凑巧。记者还获悉，已有两个婴儿的家长将尸体送往第二军医大学附属长海医院进行尸体解剖，一个月后才有最后结论。

　　

程效育本来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小女儿10月31日晚死亡，大女儿目前还在儿童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

上海市儿童医院重症监护病房。对于5个婴儿的死因，要等到一个月后尸检报告出来才有结论。　　《南方都市报》记者陶建杰摄

　　

　　婴儿出生证健康状况良好

　　“我看到里面还有另外十几个孩子都在抢救，医护人员忙着一团，有拿氧气瓶的、有摆弄暖箱的，几乎每个孩子都在抢救。”

　　死亡的5个孩子中，目前可以找到3个孩子的家长，其中最早接到院方电话的是邹孝康。

　　邹孝康今年54岁，是一家出租车公司的副经理。他的女儿早产两个月，出生时体重为1170克。由于孩子是剖腹产，邹孝康想到的是“女人剖腹产生子的要4年以后才可以生次胎，到时候我们都到了一定的岁数了。”

　　根据手机记录的时间显示，10月31日晚上7时12分，邹孝康接到医院的电话。

　　大约40分钟后，邹孝康赶到医院。医院新生儿重症监护病房主任汤定华告诉他，孩子不怎么好。邹孝康看到出生才一个月零4天的女儿头脚已经冰凉，身体发硬，心电图显示是平的。

　　邹孝康的大女儿邹丽娜描述了这样的场面：“我看到里面还有另外十几个孩子都在抢救，医护人员忙做一团，有拿氧气瓶的、有摆弄暖箱的，几乎每个孩子都在抢救。”

　　晚上9时50分左右，邹孝康女儿的尸体被推出病房，院方宣布孩子死亡。医生汤定华跟他说孩子的死亡时间是晚上9时15分，死亡原因“尚未确诊，可能是感染”。

　　“汤定华说话时手在发抖，说话也不流利。”邹孝康说，他的小女儿的出生证上健康状况写的是“良”。

　　死因病历已被封存

　　两个小孩的尸体被送到上海第二军医大学附属长海医院进行尸检，每人3500元尸检费由上海市儿童医院暂时垫付。

　　晚上9时40分，另一个婴儿的家长———来自安徽亳州的程效育也赶到了儿童医院。

　　他们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医生一个接一个地赶到医院，杂工则上下楼梯忙于将矿泉水整箱整箱地向里搬运。“当时医院里乱成一团。”程孝育说，医生告诉他孩子已经死了。

　　程效育的妻子9月21日在普陀区妇幼保健医院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早产3个月，体重偏轻。在送到儿童医院之前，妇幼保健医院让他们放弃一个。“两个孩子要六七万元医药费，他们劝我放弃一个，于是我留了一个大的。一个小孩要交1万住院费，我只有3000元。”

　　程效育一直不相信医院所说孩子的死因。“我儿子刚生下来的时候的确有点屏气，但20天后就开始自己呼吸了，之前医生说情况很好，怎么突然一下子又屏气死了呢？”程效育说，当晚10时左右，护士让程效育看了一眼孩子的尸体。医生说：“你今天看一眼马上就走吧，明天来结账，把孩子的事给处理一下。”

　　程效育在医院门口遇到邹孝康的家人，两家人拉住一问，才知道并不止死了自己一家的孩子。于是，他们想到了要拿回病历，但医院不同意。

　　双方争执不下，邹孝康让程效育拨打了110.此时，医院办公室有人出面，同意将病历复印件进行封存，但不让带走。后来，110赶到现场。最后当着警察的面，双方将病历复印件进行了封存。

　　“拿到复印件时已是晚上12时了。”程效育说。

　　11月1日上午，程效育和邹孝康一同到上海市卫生局投诉。

　　卫生局信访办告诉他们，卫生局已经知道此事，一共死了5个孩子。并建议他们在48小时之内将尸体送去做尸检。

　　当天上午，两个小孩的尸体被送到上海第二军医大学附属长海医院进行尸检，每人3500元尸检费由上海市儿童医院暂时垫付。

　　家长探视被暂停

　　以前每天下午3时到4时，是监护婴儿的家长探视时间。但5个婴儿死亡之后，医院连另外十几个婴儿也不让家长进去了。家长想知道孩子的情况，只能通过电话或当面向护士咨询。

　　在邹孝康和程效育为死去的孩子奔波时，另一个痛失女儿的家长周金雄并不知道这些。直到11月1日，他看报纸时才知道，他的女儿是5个孩子中的一个。7日，记者终于联系到他，在反复劝说下，周接受了采访。“我的是个双胞胎，大的还在儿童医院，我怕对活着的那个不利。”

　　周金雄接到电话是11月1日凌晨2时40分。“我下午还给医院打了电话，医生说孩子情况很好，没有什么变化。”

　　凌晨3时30分，周金雄赶到医院时，邹孝康和程效育已经离开。院方接待人员把他和家人带到贵宾室，还客气地让他们喝水。医生走进来说，“你的小女儿病情发作，抢救不过来，死了。”

　　周金雄一下子懵了。“我的双胞胎女儿是早产，7个月就出生了。小的那个进去时肺就不好，还上了几天呼吸机。我们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凌晨4时许，这时候也没有其他家长来，所以我也没怀疑什么。直到第二天看报纸我才知道，当晚死了5个婴儿。”

　　今年40岁的周金雄原来是一橡胶厂的司机，1992年因车祸左腿致残。妻子是安徽人，没有收入。一家人就靠他每月500元的长病假工资维持生计。“呼吸机一天1500元，已用了10多天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支付这笔钱。”

　　就在小女儿死亡前两天，周金雄刚刚申请了低保。“每个孩子每月200块，谁想到会死一个呢？我还来不及跟民政局说。”周金雄顿了顿，说，“我和其他家长不一样，我还要为活着的那个担忧。”

　　目前，周金雄的大女儿仍在儿童医院NICU里。11月3日，他想去看一眼大女儿，但医院不让。以前每天下午3时到4时，是监护婴儿的家长探视时间。但5个婴儿死亡之后，医院连另外十几个婴儿也不让家长进去了。家长想知道孩子的情况，只能通过电话或当面向护士咨询。

　　医院认为婴儿死亡正常

　　“我们这里是重症监护病房，工作就是抢救孩子。像这样几小时内死几个孩子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这次5个孩子在几个小时内死了，属于凑巧。”

　　11月8日中午，记者在儿童医院见到了新生儿重症监护中心主任汤定华。据汤介绍，国际上一般把28孕周以下的新生儿定义为危险期，危险期死亡是非常正常的。而这次死亡的5个婴儿，其中4个孕周在28周以下。

　　“都是急产的，出生体重大多1000克左右。这是极低出生体重，非常危险。”

　　“我们这里是重症监护病房，工作就是抢救孩子。像这样几小时内死几个孩子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这次5个孩子在几个小时内死了，属于凑巧。来这里的都是危险婴儿，健康婴儿根本不需要送过来。说实话，婴儿死亡完全正常。”

　　对家长为什么很晚才得到通知的质疑，汤解释说，院方之前就和家长说过，如果发生紧急情况，肯定是先抢救孩子，然后才通知家长。

　　“谁都知道肯定是抢救孩子更重要。”

　　“家长质疑当天为何来了那么多医护人员，其实也很正常。我一年起码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被突然叫到医院来抢救的。”他说，上海儿童医院是三级甲等医院，上海市儿童急救中心就设在这里。每天有许多患儿从其他医院转到这里治疗。“每年收治新生重症婴儿起码有300多个，其中80%以上是早产儿，200多人用呼吸机。新生儿危重病人的死亡率大概是10%左右。因此抢救在这里就是家常便饭。”

　　汤承认自己当时对家长说过，死亡可能是由于感染或者屏气。“患儿的情况很复杂。而根据临床经验，肺部感染和屏气致死的几率最大，因为婴儿的大脑还没有发育完全，经常会呼吸暂停。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要等尸体解剖以后才清楚。”

　　据汤定华透露，其实早在10月27日就有部分婴儿出现过危险情况，病情反复得很厉害，但当时都被抢救过来了，这些都是有病历记录的。记者表示想查阅病例，汤婉拒了。“病例不是随便可以看的。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的确记载了相关情况。而且当初我们迟迟不封存病例，也是因为所有医生都忙于抢救，根本没有时间写。”

　　同时，汤定华对一些家长的做法颇为不满。“我们一直要求家长患感冒期间不要来探望，容易感染给婴儿。但是很多家长不听。所以从11月2日开始，我们暂时取消探望制度。”

　　尸检报告未出怎能发布结论？

　　“死婴尚在解剖中，报告还没有出来，怎么能这样报道呢？”

　　11月4日，上海媒体报道，“经专家会诊、流行病学调查、环节采样检验等，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五例病婴的死因与饮食喂养、静脉给药、输氧、设备故障、环境等因素相关、已提供的实验室检验报告也没有发现存在共源性感染。”“死婴尚在解剖中，报告还没有出来，媒体怎能这样报道呢？”

　　11月8日，上海市政府新闻办一位自称参与了专家汇报会的负责人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说，11月1日，市卫生局就组织市疾病控制中心等单位的专家对婴儿死亡的事件进行了会诊，通过物理、病理的检查，并对另外15个婴儿也一起进行了共同取样，检测出的结果是没有共源性感染。通过对可能出现的人为因素诸如设备故障等进行检查，也发现也没有问题。新闻通稿正是依据这个拟出来的。

　　“其实长海医院(上海儿童医院的指定尸检单位)对死婴的常规检测结果早在3日就出来了，口头报告也有了。剩下的是几项需要切片培养化验的检查，大概一个月后有最终书面报告。但是专家说对结果影响不大。”这位负责人透露，原来的确是准备在全部结果出来后才公布，“但那样拖得太久，期间传闻肯定很多，反而造成社会不安定。”事实上，记者当天上午已经去过长海医院病理科。

　　一位正在用显微镜观测的医生说，按照程序，尸体先要在福尔马林液中浸泡一周后才能动手尸检。尸检结果要在三周后才能出来，需要30天至45天左右的时间才能有结论。

　　随后，记者来到曾参与过专家会诊的上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疾控中心分管宣传的同志以记者事先没有联系、没有上交采访提纲为名，拒绝了采访。

　　会诊专家到底是谁？

　　上海市政府新闻办公室这位负责人认为，家长有什么意见可以通过司法途径解决。而死婴家长邹孝康则表示，已经准备与医院对簿公堂。

　　参与会诊的专家姓名和单位，无论是卫生局、儿童医院和新闻办，都不愿意透露。

　　上海新闻办这位负责人说，“专家是卫生局请的，具体我不清楚”。对于这次死亡事件，上海市政府新闻办公室这位负责人认为，家长有什么意见可以通过司法途径解决。死婴家长邹孝康则表示，已经准备与医院对簿公堂。

　　本报记者钱昊平《南方都市报》记者陶建杰上海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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